- 18 特别报道
美国升级对华“科技遏制”
-
2017年年底,特朗普政府发布新版《国家安全战略》,将美国对华政策从“经济接触”彻底转变为“战略竞争”,将中国定义为竞争性大国,指责中国“盗取美国知识产权”,要求限制“中国在敏感技术领域的并购”,明显加大了对于中美科技合作的干预。2020年4月27日,美国商务部提议修改部分对华出口商品规则,要求对飞机零件、半导体相关出口产品施加新限制,甚至要求外国企业对华出口美制商品时,须经美方同意,以避免将美制商品转用于其他国家的军事应用。依据原规定,若商品总价值含有美制零件的25%以上,美企须在有许可证的情况下才能对外出售。而据多家美媒报道,美国商务部已起草法规,将上述限制门槛降至10%,同时将范围扩大,可能涵盖非敏感性芯片。
从2018年中兴事件到2019年的华为事件,美国对华科技封锁不断升级恶化,已经从贸易战的谈判筹码,升级为赤裸裸的战略遏制。即使2020年新冠疫情重创美国经济,美国对中国科技发展的遏制却没有丝毫放松。
发动机里的“刀光剑影”
在关键供应链上持续打压华为之后,2020年2月美国政界接二连三传出计划“断供”航空发动机的消息。据报道,白宫正考虑向CFM国际公司“拒发”许可证,使其无法向中方交付LEAP-lC喷气式发动机,或将冲击中国C919客机的产业链。虽然特朗普在推特上公开支持通用电气(GE)对华出售航空发动机,但航空发动机作为航空器的心脏,被誉为现代工业“皇冠上的明珠”,很可能会成为美国在对半导体、5G、超级计算机等高科技产品设限之后,下一个抑制中国高科技发展的靶标之一。航空发动机产业进入壁垒极高,每台航空发动机零件的数量达到几千甚至上万,零件几何形状复杂,加工精度要求达到微米级。其研发依赖长期数据、经验积累以及国家巨额投资。相比一般飞机研制周期为3-5年,新型发动机的研制周期长达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由于行业门槛极高,航空发动机市场呈现明显的寡头垄断局面。包括美国GE航空、加拿大P&W公司(母公司在美国)、英国的R&R公司、法美合资的CFM国际公司等,由于出色的航空发动机整机研制、总装集成、销售及客户服务能力,位于金字塔的顶层。国际航空领域的大国竞争,向来不乏刀光剑影。俄罗斯于2018年首飞了大型客机MC-21,其最重要的零部件及发动机向全球进行采购,但2019年1月以来,美国对俄实行新一轮制裁,禁供复合材料以阻止俄生产MC-21机翼。为了防止美国对飞机发动机突然断供,俄罗斯已将国产PD-14型发动机作为备胎。中美航空发动机之战在2019年即有征兆。乌克兰航空发动机百年巨头、苏联航空工业的“动力沙皇”马达西奇公司因濒临破产,将中国视为最好的潜在买家。2019年8月,时任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博尔顿公然出面阻止中资企业收购,推动乌克兰反垄断委员会否决收购案。由于历史原因,我国民用航空发动机还没有成熟的产品出现,在全球供应链中仅可作为二级供应商参与。目前,国内庞大的民用航空发动机市场几乎被国外产品垄断。其中,C919采用的是CFM国际的LEAP-lC发动机,新舟60采用的是加拿大P&W公司的PWl27J涡桨发动机,ARJ21新支线飞机采用的是GE公司的CF34-10A发动机。最近一年多,波音先后发生两起737MAX飞机空难,再加上新冠疫情冲击,其民航工业霸主地位正在被空客无情碾压。2019年,波音客机的交付量只有375架,不到空客的一半。中国商飞2021年将正式交付C919,加入中型客机的市场竞争,这无疑将进一步撼动波音的地位。未来,特朗普政府很可能在航空发动机领域动作频频,通过打击正处于研制关键阶段的中国商飞,来确保波音在世界民航制造领域的地位不受威胁。美国和华为共建5G标准?近年来,中国进口集成电路半导体的金额不仅连年上涨,稳居全球第一,而且夯实了全球最大的电子产品制造基地和最大的芯片市场,全球70%的单个芯片都会汇集到中国来完成对终端产品的组装。但是,国产芯片产业特别是芯片制造业是中国的“弱势产业”,而美国已经利用这一点几番对华施压。第一枪是对准了中兴通讯。美国商务部于2018年4月16日宣布,未来7年将禁止美国公司向中兴通讯销售零部件、商品、软件和技术,依据是中兴违反了美国限制向伊朗出售美国技术的制裁条款。这个时间点正好是3月中美贸易战升级之际,中兴处理此次事件的漏洞,就正好成了美国政府打击中国通信产业全球扩张的切入点。最终中兴被迫撤换管理层,并交巨额罚款。第二枪则对准了华为。2019年5月16日,美国将华为等中国企业列入“实体名单”,禁止美企向华为出售相关技术和产品。美方试图将“中兴事件”复制到华为身上,从而让华为妥协,并消除这家中企对其造成的战略威胁。同年11月,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通过一项命令,禁止美国运营商利用联邦补助资金购买“潜在威胁国家安全之企业”的产品,其中就包括中兴和华为的产品。在华为选择对抗期间,美国对中国科技企业的制裁变成了“扫射”:超级计算机、AI和安防监控等领域的数十家企业,被纳入美国的“实体名单”。2020年5月6日,路透社称美商务部或接近达成一项新的规则,允许美国公司与华为重启谈判,在共同制定5G通信标准方面进行合作。允许华为参与5G标准制定的消息,一度让人以为美国要放松对华科技战,但事实情况不能说明美国对华为进行限制的立场发生改变。“作为5G网络设备主要提供商,华为是5G技术规范标准化组织3GPP的重要成员,在全球拥有最多的5G相关专利,领先于欧洲竞争对手诺基亚和爱立信。美国商务部也无法否认华为对5G标准的主导作用,只不过以该新规来降低“实体名单”对美国企业自身的损伤而已。四管齐下推动“科技脱钩”2018年以来,美国明显加大了对于中美科技合作的干预,对中美之间技术、数据、资金、人才的自由流动设置障碍。在技术层面,从冷战后的“瓦森纳协议”到特朗普时期《2019财年国防授权法》中的《出口管制改革法案》,加上特朗普威胁将引用的《国际紧急状态经济权力法》,显示了美国处心积虑限制竞争对手科技发展的决心。对于特殊商品的普遍出口管制之外,美国还大肆禁止美国科技企业与其设定的“实体名单”企业开展贸易;包括中国军工集团、军事科研院校和超算领域巨头在内的上百家中资机构,已被纳入出口管制“实体名单”。在数据层面,美国大打“数据安全”和“国家安全”牌,禁止美国政府采购华为、中兴、海康威视、大华等中国科技企业的通信和监控设备。2019年11月,美国共和党籍参议员乔什·霍利向参议院提交《2019美国国家安全与个人数据保护法案》,试图禁止美国公司把用户数据或密钥存储在中国,并禁止中国企业搜集超过维持其在美运营所必需的数据,或将数据传输到中国。2020年4月,美国多个机构向联邦通信委员会提出要求,敦促其撤销对中国电信美国分公司的授权,禁止该分公司在美国的国际通信服务。在资金层面,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大幅加强对“中国企业在美并购投资”的审查力度,致使中国对美直接投资近年来急剧下降。《外国投资风险审查现代化法案》扩大了该委员会的职权和资源,除与控制权相关的并购行为外,其还有权审查“非控制”类、涉及敏感个人信息、风险投资基金的投资行为,重点针对“敌对国家”和“敏感领域”。当前,美国议员及前官员还在游说美国政府禁止将“联邦雇员退休储蓄基金”投资于某些中国企业的股票。在对华施加关税措施后,特朗普本人多次劝说苹果、富士康等企业将在中国大陆的产业链转移到美国,同时在人才层面破坏中美科技交流的氛围。2018年11月,美国司法部发布“中国行动计划”,对中国企业及“商业间谍行为”展开重点执法及调查活动。2019年9月,美国60家科学、工程学和教育组织发表公开信,呼吁美国政府停止打压外国科研人员和阻碍国际科学合作的行为。美国推动“科技脱钩”策略,是通过对中兴、华为打压的示范效应和导向性政策,恐吓美科技企业和科研机构减少与中国合作,加剧两国科技生态的裂痕和分化。一旦这种趋势被双方认知并接受,两国就有可能形成像外界所担心的“相互竞争、彼此隔离的科技市场”,全球或将形成两套“科技体系”。这会是全球“新冷战”的序曲吗?或许只有时间会给我们答案。(据《南风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