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炎
5月4日,委内瑞拉总统马杜罗在官邸望花宫举行电视讲话,宣布刚刚俘获从海上入侵的雇佣兵,他们从哥伦比亚出发,却是受美国政府指使,企图与委国内反对派里应外合,策反军队,颠覆合法政权。“可敌人哪里知道,他们要挑拨离间的英雄军队和人民站在一起,”马杜罗说,“让我们用掌声来鼓励英雄的委内瑞拉军队和民兵,无论过去还是将来,他们都战斗在革命最前线。”5月5日,委内瑞拉Vivoplay网站妙言,美国和胡安·瓜伊多(委反对派首领,2019年自封为‘临时总统’)要注意,望花宫周围“有雷区”,接近须谨慎!
“查韦斯孩子”不好收买
今天的13万委正规军是以“查韦斯孩子”为班底,换言之,他们是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共和国的“受益者”。1999年查韦斯成为总统后,发起旨在改造委社会的“玻利瓦尔革命”,其中涉军部分叫“安德烈斯·贝洛运动”,提倡军人同步接受军事和人文教育,让地方大学占统治地位的左翼思潮注入兵营,“军人不能被政客阉割,不能对腐败无能的政府三缄其口”。正是从那时起,大批从革命中受益的底层子弟参军入伍,并且参与经济建设,形成社会稳定的一部分,用委国家电视台经常描述的,“我们脚下的石油只能属于委内瑞拉人民,我们的军队也只能属于委内瑞拉人民。”
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专家亚历山大·科罗利科夫在所著《委内瑞拉“油井”将军》中披露,查韦斯任内,提拔近1200名将军,而马杜罗任内提拔了800多名将军,此前委军只有300多名将军。从查韦斯逝世到马杜罗执政期间,军人工资大幅提升50%,并在购房时有信贷优惠。况且军队参与到国家基础设施建设、中央预算、国家石油公司、银行、交通、通信等事务中,军人执政现象也非常普遍,全国23个州(包括2个边疆地区)中的11个州由军人担任州长,32名部长中有12人是军人(含退役军人)。
事实上,瓜伊多自立为“临时总统”后,委国防部长帕德里诺·洛佩斯就向马杜罗表达忠诚,承诺军队准备为祖国而战,反对帝国主义侵略,迄今站到瓜伊多一边的军人只有极少数,多数军人仍支持马杜罗,因为基层官兵都是2000年以后在“玻利瓦尔主义”意识形态培养起来的普通工农子弟,对查韦斯-马杜罗具有认同感,对美国深恶痛绝,因此不会选择美国扶持的瓜伊多。
马杜罗的“第二武装”
“你能感觉到这个拉美第一大石油出产国面临危机。”西班牙布拉瓦特尼克政府学院客座教授何塞·曼努埃尔·普恩特说,2016年至今,委通货膨胀维持在三位数,是世界上最高的,过去三年,国家经济萎缩约5%~10%,现在委国内生产总值只有查韦斯时代的一半(约950亿美元),70%的民众陷入贫困。
普恩特称,马杜罗通过利益捆绑对军队具有较强感召力。对高级军官而言(将官),他们是马杜罗政府的既得利益者,享受现行体制带来的福利。如果瓜伊多获胜,他们势必遭到肃清;对普通军人而言,从军也是维持稳定收入、进入仕途的主要途径,追随现政府似乎更稳妥。但另一方面,每次未遂政变或雇佣兵入侵,都加深马杜罗对军队的担忧,“尽管马杜罗给予军队大量特权,但中尉至上校衔级的军官无法参与体制内的分红,而且经济危机对他们的打击显而易见,由于物资匮乏,军人在完成维稳、平息动乱等任务时,得到的奖励只是牙刷、湿纸巾和手纸。而马杜罗关注军队高层,以可靠程度而非专业能力来任命与晋升军官,也让下层军官有所不满,给军政关系带来麻烦。”一个最直接的证据是,马杜罗时代的委内瑞拉军人需要签署效忠誓言,这在查韦斯时候是没有的。
要强调的是,马杜罗手里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该国“第二武装”玻利瓦尔民兵,它创建于2008年,现有编制200万人,主要装备手枪、突击步枪及俄制便携式地空导弹,没有重武器。尽管战斗力与正规军不可同日而语,但数量众多,可作为后备力量参战。另外,部队会使内外敌人陷入战争泥潭。路透社称,玻利瓦尔民兵成员来自平民阶层,通过该组织可增强政府与民众的联系,对维护国内稳定有重大意义。
“可信的消息来源反映,马杜罗对玻利瓦尔民兵的信任已超过军队,该组织迄今没有出现个人或团体反政府的案例。”普恩特说,这恐怕也是委媒体警告马杜罗总统府周围“有雷区”的奥妙所在,“5月3日参与捕捉雇佣兵的战斗中,玻利瓦尔民兵和正规军表现得一样勇敢”。
特殊的“混合战争”
不管怎样,委内瑞拉上演的是特殊的“混合战争”。俄军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大将具体解释道,美国偏好以“第五纵队”为主要特征的“特洛伊木马战略”,加紧对委内瑞拉、叙利亚、伊朗乃至俄罗斯实施“颜色革命”,这其中又夹杂瘫痪国家基础设施、运用私人军事公司、定向传播虚假信息、窒息式贸易金融制裁等手段,以远较“热战”隐秘、节约的方式达成目的。
就在粉碎古德罗雇佣兵的这些天,委国家电视台把更多时段花在抨击“巴查克罗切叶蚁”上,这是一种负荷数倍于自重的蚂蚁,而在当地,则特指每天黎明时分跑到国营商店外排队的黑市店主们,他们与同胞一起排几个小时队,购买食品、牛奶和其他生活必需品,可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冲着把政府控价销售的物品涨价后转手,有些人——电视台称为“巴查罗克2.0”——会在网上转手倒卖,总统马杜罗斥为“人变的野兽”和“帝国主义帮凶”。
“比起隔靴搔痒的雇佣兵,美国希望‘叶蚁’的作用更大些,(美国国务卿)蓬佩奥曾私下称他们是‘无名瓜伊多’,”定居伦敦的委国民保健制度治疗专家弗朗西斯科·弗洛雷斯说。更糟糕的是,政府固定了从咖啡到饼干等基本食品价格,表面上抑制通货膨胀,让穷人买得起商品,但任何有经济学常识的人都能预见到后果:当物价低于生产成本时,卖家就不可能去补足货架,直接导致黑市的猖獗。瞧瞧黑市上的汇率吧,官方基准利率是10玻利瓦尔兑1美元,但在大街上,玻利瓦尔的兑换比率却是1000以上,而且货币崩溃伴随着低油价而加剧——委内瑞拉再也无法依赖石油出口换回足够美元,这意味着它无法进口足够的商品,以便按固定价格出售,因而导致了短缺。”
弗洛雷斯相信马杜罗明白问题所在,从2019年6月以来,他积极寻求有序取消物价和货币管制,同时争取俄罗斯、古巴等友好国家的人道主义援助,减轻这种副作用。
英国巴克莱银行经济师亚历杭德罗·阿雷亚萨透露,从2019年至今,委内瑞拉银行通过从亚洲国家筹措50亿美元(通过重新谈判石油换贷款协议)、约15亿美元的其他多边和双边贷款、从石油公司和本票获得的20亿美元以及资产出售获得的10亿美元,部分补足财政缺口,“其余缺口靠动用委国家储备黄金进行融资”。
据委央行统计数字,委黄金储备在2014年峰值时达到692亿美元,目前约有20亿美元左右的黄金被抛售,“我们可以期待委内瑞拉出现相对有利于市场的结构改革,但关键看外部环境给不给时间”。(据《坦克装甲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