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忆当年捞鱼乐

■ 黄绍汪（广州）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往事几多，渐渐淡忘；为此雅事，记忆犹新。

    上世纪60年代中期，我在韶关地区清远县山塘供销合作社任职。1967年在“抓革命，促生产”的感召下，我主动向公社申请下队参加夏收夏种工作，驻马安大队杬岗生产队。该队是公社最边远、最低洼的一个生产队，过去终年积水，人称“草塘”。

    一日中午，我“练田”（将禾稈返田作肥料，需牛将其踩入泥里）收工，路经两天前“练”过的水田，此时烈日当头，晒得田水“咬脚”，加上禾稈的发烤，田里的鱼儿再也忍不住了，尤其喜冷怕热的“塘虱”频频出水透气吸氧。我忍不住了，随即向鱼出水的地方走去，双手往“目标”下沉、合拢，手落鱼起，一条三两重，黄色的塘虱鱼，尾巴使劲地左摇右摆。社员们稀嘘不已，“怎么没拿任何工具，仅凭空空的双手，在二三十厘米深水田里，就把滑不溜秋的塘虱捉住？”我未作答。接着第二条，第三条……几分钟一条，不到三刻钟（45分钟），就抓了十多条，足有3斤多重的塘虱鱼。

    收工路过的社员，无不驻足观望，先惊奇后点赞：“黄同志有真功夫啊！”本来汗流夹背的劳动一个上午，肚子已饿得咕咕叫，捉鱼虽很兴奋，但也抵挡不住饥饿。“不捉了，回家吃午饭。”我说。

    午饭时，我建议住户今晚用一半的塘虱鱼，放些自家晒的豆角干和红豆，再放些猪肉煲一煲汤；其余的清蒸。吃着有鱼有肉有汤的丰盛美味晚餐，顿时感觉所有的劳累都是值得的。

    如此，连续三个中午收工后捉塘虱，总共花不到3小时，捉到不下10斤的塘虱鱼，换来精明青年社员“鬼马阮”一个“塘虱黄”的名号！阮说：今后大家别叫他“黄同志”了，就改叫“塘虱黄”吧！随着一阵哄笑声，大家鼓掌不已。“全票通过！”鬼马阮高声宣布。

    “塘虱黄”该介绍一下你捉塘虱的奇招妙法啦！大帮社员不下十次“求”我了。起初我吱吱唔唔，故作玄虚：“祖传秘方，教会徒弟，饿死师父。”个别中年人信以为真，“不要为难黄同志了”。但不少青年则认为：何来秘方？工多艺熟而已！据说，鬼马阮等人第二天就效仿我，实践捉塘虱了，只是成功率不足一成，十有八九捉不到鱼。面对社员强烈的求知欲和诚恳的学习态度，我再也不忍心敷衍他们了。我说：认识、掌控一件事物，关键在于发现它与众不同的地方。塘虱这种鱼“喜冷怕热”。因此，专门躲在田间，牛脚踩出的深坑里，不像其它鱼游弋于水中；另外，塘虱跃出水面的过程中，总是垂直地往返于深坑和水面之间，活动轨迹一般不会有太大变化。这就是为什么我经常能“手落鱼起”的原因。

    当然，捉塘虱根据时间、地点和季节的不同，方法亦有差异。最方便的是，筑巢引凤，就是在邻田选个较低洼的角落，挖个深八九十厘米、宽八九平方米的鱼凼，一旦鱼儿在此认窝，主人随时可以车干凼水捉鱼；若是山坑田，塘虱则多藏于田两边的排水坑处，春天它们从江河逆流而上，到水田繁衍。到5月中下旬，塘虱仔已手指粗，喜欢在梯田放水决口处觅食，用簸箕往决口一捞，累有收获，太小的塘虱仔，就放生回田；入秋晚造排水露田，塘虱多顺水而下，游回河溪过冬，这时则可截坑干圳捉鱼。只要你摸准塘虱的特性，总会有擒拿的办法……说者认真，听者用心，平时吱吱喳喳的会场，如今静悄悄，突然一阵热烈的掌声四起……

    捉塘虱“秘笈”得到大家的认可，作为“塘虱黄”的我，也开心地笑了……

    其实，在人生的旅途上，生命如淙淙小溪，充满动感和未知，到田间、小溪捉鱼摸虾，更多的是感受童年的单纯与快乐，以及老年的清凉与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