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另类的“拜金”狂潮：服金者，寿如金

    公元299年的中国北方，迎来一个异乎寻常的寒冷夏季。庄稼迟迟难以收获，最后酿成饥荒。其实，这样的灾荒在西晋时期时常爆发。

    一位名叫葛洪的16岁少年，从家乡丹阳句容(今江苏句容)出发，走上离乡的道路，他要远赴庐江（今安徽庐江）马迹山，投奔一位天赋异禀的故人。这个人叫郑隐，已年过八旬，他的崇拜者很多。人们纷纷传说他得道修真的事迹——他能将自己的一头苍苍白发变为黑发，仿佛重获青春一般。据说，这一切都因为他掌握着神秘的神丹妙药。

    在深山密林、炉鼎之旁，葛洪终于找到了郑隐，郑隐也欣然收下了这个徒弟。葛洪和郑隐其实有着很深的渊源。葛洪的祖上乃是追随刘秀光复汉室的东汉骠骑大将军，祖父被东吴征为大鸿胪(注：掌管诸侯及少数民族事务的重要官职)。他还有一位很传奇的叔伯祖父名叫葛玄，被人尊称为“葛仙翁”，学通古今，常施“仁心仙术”救助百姓。 

    当时已经年近花甲的郑隐登门求道，成为葛玄的入室弟子。世事难料，令他没想到的是，家道中落的葛洪又投到他的门下，而且是他资质最高的学生，并在后来成为令炼丹术勃兴、兴盛的第一人，造就了炼丹术的黄金时代。

    郑隐最初让葛洪所做的工作，是抄写他所收藏的道书。当时战乱频仍，郑隐所藏的道书，很多已经在世上绝传，却都为葛洪独览，这成就了日后葛洪丰富的炼丹方法。

    葛洪炼丹有两种方法：一是饵食黄金，就是想办法直接服用黄金；其次就是用炉鼎烧炼丹砂、铅、汞等矿石药物（有时也要加入动植物药材）来制作丹药，因为通过这种方法可以炼出“黄金”、“白银”，所以也被称为“黄白术”或者“金丹术”。

    其实，在葛洪之前的丹家已经达成了一种统一的观点，那就是长生之药有两种：一种是将真黄金制成可服食的金液，另一种是炼丹。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材料来炼制丹药，如果它能将铜、铁等普通金属点化为“金”和“银”，丹药便已到火候，是真丹，反之就要继续烧炼。总之，长生之药都和黄金有关。

五花八门的“食金”之法

    在中国，黄金是最早被人们发现的金属，比铜还要早，而黄金又是一种特别神奇的金属，具有极大的稳定性和抗腐蚀性，不仅在自然界里能够长期存在并保持不变，而且在高温的炉鼎中也不影响它的稳定性。

    正是黄金的这个特性引起了方士们的注意。在他们的“直觉”中，只要把黄金的这种奇异特性移植到人体中，就可以使肉身也获得与黄金一样的永不腐朽性。

    那么，黄金能吃吗?直接吞金的结果可想而知，人的肠胃根本消受不了比重极大的真金白银。那个时代，究竟有多少方士死于对黄金的大快朵颐，如今已不得而知。总之，人们终究不肯放弃“黄金”这种美好的灵药。

    从整块吞金到服用金液之间，古人经历了相当漫长的实验过程。总的指导思想是把黄金化为水或者软膏以便服食。葛洪在他的《抱朴子·神仙金沟经》中如实记录了这一历程。金的熔点极高，在空气中加热不发生变化，甚至不溶于盐酸、硝酸，但是当金与汞化合，在含金量低于15％时，可以生成液态的“金汞齐”。炼丹家要“消化”黄金，最初便是从金汞齐入手。

    葛洪这样记载道：取黄金12两，水银12两，先把金弄碎作屑末状，投入水银中，令两者相互和合，等到皆化为泥，黄金由黄转白，金汞齐既成。黄金虽然被软化了，但金汞齐有毒，热衷于此方的服药人士中毒猝死事件屡屡发生。虽然都被美化为“尸解成仙”，或者“白日升仙”，但人们内心乃是厌恶死亡的，所以，不得不再想所谓“去毒”的方法。

    比如，把炼好的丹药先埋入地下或者沉入井中以出火毒，或者在服食时佐以枣肉，减少剂量。之后，葛洪又研究出一种比较复杂的方法：就是用金与水银、雄黄、寒水石、硝石、丹砂、药醋等调和封闭百日，即成金液。

    现代化学专家对这个配方进行了试验，这其实是金与水银化合而成的金汞齐，被其他物质将汞滤掉，得到含有金分子的胶状溶液的复杂化学过程。金液的制作方法五花八门，而且越来越有世俗化的影子。

    葛洪曾经记录了这样一个令人莞尔的“食金之方”：用带皮猪肉3斤，醇苦酒1斗。取黄金5两，放进鼎器中煎后，从炉火上取下，然后把金放进煎好的肥肉中，百入百出，再放入苦酒中也百入百出。葛洪说，将如此炼制过的带有金性的肥肉和金液吃上1斤，便可长生不老；吃上半斤，也可以寿长2000岁。

炼丹术的副产品“炼金”术

    出身道教世家的炼丹大师葛洪除了提到饵食黄金的“实验”，还有“作黄金法”。《太平广记》曾经讲了这样一个故事，隋朝末年，有个道士隐居于太白山，善炼丹砂，经年累月的修炼，终于让他摸到了炼金秘诀。他有个仆人叫成弼，成弼虽然伺候他十几年，但道士却没收其为徒，也没传授任何炼金的秘诀。

    后来，成弼因为家中高堂去世，打算辞工下山。临行前，道士送给他十粒金丹，告诉他，一粒金丹可以使十斤铜变成黄金，足够治丧的费用了。成弼将信将疑地回去一试，果然变出了黄金，风光地葬了高堂。财迷心窍的成弼回到山上，逼迫道士给他更多的金丹，道士不应，他便砍断了道士的双手双脚，又砍下了道士的头。

    后来，当成弼用从山上搜来的金丹制造出大量的药金时，引起了官府的注意，把他抓到皇宫里。那时唐太宗取得了天下，对炼金非常有兴趣，他命令成弼即刻大量炼制药金。最后，金丹用尽了。唐太宗不相信成弼不知道炼制金丹的秘方，愤怒地砍断了他的双手双脚，最后把他的头也砍下来了。

    当然，这件事在新旧唐书里并没有记载，也许成弼这个人也并不存在，不过，成弼炼出的这种假黄金确是史上有名，即大唐金。当年，武则天执政的时候，经常用这些廉价的大唐金收买大臣。

    凤阁侍郎刘禕(读“衣”)曾得到这种赐金，还常常拿出来在访客面前显摆，说自己多么地受宠。一天，被略通炼丹术的同僚孟诜遇见，孟诜说：“此药金也，若烧火，其上有五色气。”刘禕试了一下，果然如此。武则天闻知此事，怫然不悦，恨孟诜多事，找了一个借口把他发派到边地。

    葛洪曾经自信满满地说：“天地有金、我能做之，二黄一赤（雄黄、雌黄、丹砂），立成不疑。”可见魏晋之前，至少在秦汉之际，炼丹术的副产品——“炼金”之术便已存在。

    以炼丹之术做黄白之物，留下很多贻笑大方的故事，唐太宗也好，武则天也好，这些身为皇帝的人不能说没有智慧，也常被它迷惑。但追根究底，还是中国人信仰追求长生之道，才会在数千年的中国历史上，写下那么长一部“炼丹史话”。（据《中华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