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毅
公元409年,东晋实际掌权者刘裕率大军北伐南燕。战争一开始,东晋军沿着淮河进军,后又改走陆路,迅速到达南燕边境。在当时,摆在东晋军面前的仅有三条道路可走:第一条道路可谓捷径,越过莒城直趋南燕腹地。但却要再次走水路,越过号称“齐南天险”的大岘山,此关口险隘,易守难攻。第二条道路是北上,再转而向西发起进攻。这条路相对较为曲折,耗时较长。第三条道路是依然向北,转而向东北直插南燕核心地带。但由此路而行,山路长所以不易行军。面对来势汹汹的东晋军,南燕大将公孙五楼向南燕皇帝慕容超进谏道:“此刻我们可采取的策略共有上、中、下三种。”“上策”是固守大岘山,派骑兵截断晋军粮道,同时派出精兵绕道合围,形成“腹背夹击”的合围之势。“中策”即沿途坚壁清野吗,派人毁掉庄稼,切断东晋军就地补给的途径,使其粮断,迫其退兵。“下策”才是诱敌深入,弃守大岘山,集结重兵,选择南燕境内适宜决战之地,与东晋军正面开战。
公孙五楼的计策点破了当时的局势重点,但南燕皇帝慕容超却固执地认为,北人善骑,南人善舟,较之东晋军,南燕骑兵在机动性方面的优势明显。于是,他决定弃守大岘山,集结兵力,企图发挥骑兵的优势,在平原地带与东晋军决战。与此同时,刘裕对局势的分析是:尽管存在着南燕军扼守大岘山和坚壁清野的可能,但从以往经验看来,南燕皇帝慕容超素来不善于深思熟虑,自恃骑兵攻击力强,不会甘于固守不出。而且南燕军习惯于掠夺,专于占取小利,将士大都不懂得“先舍后得”的道理,必会吝惜己方的粮食,不可能采取坚壁清野的策略。于是,刘裕在所过之处沿途分兵留守,以防南燕军派骑兵袭击和切断后路。刘裕亲自率兵北越大岘山、直捣南燕腹地,一路上果然没有遇到南燕军的伏兵。东晋军顺利通过险隘后,刘裕认为,此时东晋军冒险成功孤军深入敌方腹地,全体将士都已意识到:逃无可逃,假如不拼死作战就没有获胜的希望。且此处遍地是成熟庄稼,将士们无粮草之忧,必定一战击溃敌方。决战中,刘裕加强了侧翼的防守,使慕容超所率南燕军骑兵的优势难以得到有效发挥,南燕军又由于自身原因,丧失了“地利”,时间一久,渐渐抵抗不住东晋军的进攻。最后,东晋军凭借充足的粮草作为支撑,大破南燕军。南燕都城被攻破,慕容超在逃亡途中被俘,南燕灭亡。
刘裕对局势的分析准确到位,对“地利”的把控也收到了奇效。他抓住敌方的失误,大胆越过险隘,显示出超乎常人的魄力。慕容超却“不知远计,近利掠获”,抛弃公孙五楼“据险固守”和“坚壁清野”的正确建议,最终致使南燕灭亡。
《孙子兵法》中讲:“我可以往,彼可以来,曰通。通形者,先居高阳,利粮道,以战则利。”敌我双方都可以通行的地域称为“通”。在“通”这种形地中,应率先抢先占据地势高而向阳的地方,保持粮道的畅通,这样与敌交战时就会更有利。“可以往,难以返,曰挂。挂形者,敌无备,出而胜之,敌若有备,出而不胜,难以返,不利。”这种可以前进,不易返回的地域称为“挂”;在“挂”这种地形中,敌方如果无防备,就要出其不意出击制胜;如果敌方早有防备,我出击不能取胜,就难以返回,易出现于我不利的局面。“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去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凡是我出击不利,敌出击也不利的地形,称为“支”;在“支”这种地形中,敌方虽然以利诱我,也不可贸然出击;可以率部佯作撤离,诱使敌方前出一半,再突然发起攻击,这样最为有利。“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若敌先居之,盈而勿从,不盈而从之。”在“隘”这种地形中,假如我方先敌占据,就要用重兵堵塞隘口,等待敌人来袭;假如敌方已先我占据隘口,并以重兵据守,就不可以进攻,反过来看,若敌方并没有用重兵据守隘口,我方必须迅速攻取隘口。“险形者,我先居之,必居高阳以待敌;若敌先居之,引而去之,勿从也。”在“险”这种地形中,假如我方先敌占领,必须占据地势高而向阳的地方,伏击敌人;如果敌人已先占领,那就应主动撤退,不要主动进攻。“远形者,势均难以挑战,战而不利。”在“远”这种地形中,双方势均力敌难分胜负,不宜勉强求战,一旦强行出战,必会落于下风。以上对于“地利”的描述足够全面,从另一个维度描述出南燕灭亡的军事原因。
必须注意的是,《孙子兵法》强调:“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上将之道也。”地形地势是用兵的重要辅助条件,无论是先敌判断形势,迅速掌握主动权,还是观察地形的险峻,计算清楚攻击和撤退道路的远近,这些都是历代高明将领研战、谋战的先决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