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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盟友,一直有亲疏远近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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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准 赵觉珵
建国之后,美国长期有孤立主义的传统。美国开国总统华盛顿曾在告别演说中说,“我们真正的政策,是避免与外部世界的任何部分建立永久同盟。”但200多年过去,经历过两次世界大战与冷战,美国已经拥有了一个覆盖各洲、广泛且复杂的联盟网络,这也被认为是其保持全球霸权地位的重要基石。然而,美英澳三国9月15日宣布成立一个新的“盎格鲁军事联盟”——AUKUS,让北约盟友法国震怒,令美日澳印四方安全对话(QUAD)盟友印度起疑,有分析认为,拜登政府的联盟体系建设从传统的军事安全领域扩展到供应链安全、疫苗供应等新兴领域,涉及安全、经济和意识形态方方面面,可谓是“后冷战时代”的一次全面战略动员。
“背信弃义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在自鸣得意”
9月15日,美国总统拜登、英国首相约翰逊和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举行视频会议,共同宣布组成三边安全联盟AUKUS,而该联盟成立后的第一个措施,就是美英表示将支持澳大利亚获得核潜艇能力。这使得法国与澳大利亚之前达成的900亿澳元潜艇购买协议作废,成为AUKUS的第一个“牺牲者”。尽管三国在声明中都没有提到中国,但西方媒体分析认为,这是拜登政府努力打造印太“小北约”以对抗中国的重要一步。“当你进行大的战略举动时,就会惹毛别人”,美国《大西洋月刊》表示,AUKUS是美英澳宣布成立的一个新的“盎格鲁军事联盟”,美国将老的盎格鲁联盟优先级置于欧盟之上,结束阿富汗战争,将目标转向中国,这些都是大的战略举动。法国为此暴怒,而背信弃义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却在自鸣得意。报道称,AUKUS军事联盟的形成有着很深的连续性。过去100年间,美英澳三个国家一直都在一个战壕里,它们是“五眼联盟”的核心成员。成立AUKUS只是强化了欧洲和盎格鲁-撒克逊世界之间的差异。此外,拜登政府将成立多年的QUAD视为华盛顿遏制中国政策的另一个基石。但AUKUS的成立,似乎将QUAD推向一个次要位置。印媒称,虽然同为QUAD成员,但印度与日本无法跟说英语的西方国家共享一种“文化亲和力”。在AUKUS成立几天后,“QUAD”9月24日在华盛顿举行了首次面对面峰会。但《纽约时报》称,峰会后白宫发表的声明没有包含对亚洲国家的具体帮助措施,其背后的意思非常明显。《大西洋月刊》特约撰稿人麦克塔格认为,在这一出肥皂剧背后,更重要的事情是,一个新的世界秩序已显现微弱的轮廓,或至少正在尝试绘制一个新秩序。在特朗普执政期间,其所推行的“美国优先”政策使美国的联盟体系一度遭受冲击,各路盟友同美国的距离不同程度地有所疏远。拜登上台后,联盟体系在维护美国全球地位、巩固西方价值观以及遏制战略对手方面的作用重新受到重视,拜登也在加紧重塑、再造联盟体系。不过,美国克里斯多夫纽波特大学助理教授孙太一表示,拜登政府的“联盟”政策已与之前几届的美国政府发生了很大改变。在拜登执政期间,北约乃至“民主峰会”的受邀方可能都仍然会发挥一定的作用,但实际被放在更重要战略地位的可能反倒是规模更小的AUKUS三方机制、美日澳印四方机制(QUAD)、五眼联盟等。而这些不同的小联盟涉及不同的议题,在不同的契机和场景下会分别成为具有优先级的考量。蜜月期后,难题又会浮出水面美国新安全中心首席执行官理查德·方丹在《外交政策》刊文认为,拜登上台后,“美国优先”让路给“盟友优先”。但有些时候作为美国盟友依旧感觉很艰难。就像在蜜月期后,难题又会浮出水面一样。方丹认为,拜登的盟友政策有着模糊性和矛盾之处。现在美国外交政策旨在服务美国中产阶级的利益,而这会给长期盟友带来诸多进退两难的局面。例如,拜登政府终止了与加拿大的“拱心石”XL输油管道项目。当美国外交政策重心在于保护美国就业和机遇的时候,该项目似乎在美国和亲近的长期盟友之间树立了障碍。其次,盟友也对美国的坚定程度产生了疑虑。中国社科院美国研究所副研究员王玮说,美国自冷战以来建立的巨大联盟网络是历史的存在物,其核心建立在罗斯福和艾森豪威尔政府时期。而此后每一任美国总统都会寻求留下“外交遗产”,也会倾向寻找一些没有建立联盟关系、同时边际收益比较大的国家和地区,将它们纳入到美国联盟体系之中,导致“套在美国脖子上的磨盘越来越沉重”。王玮说,冷战后的一个特点是文化观念和身份认同对国际政治的深入影响。传统上,所谓盟友通常指的都是条约盟友,但从以色列的例子就可以看出,美国对于盟友的定义还存在主观性,即认定某些国家值得其投入资源保障安全,而这也是美国管理联盟体系的一个主要思路——抓重点国家。孙太一也提到,美国意识到诸多国家只是在安全层面有求于美国,在经济层面或更多有求于中国。同时,所谓的“盟友”们也会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美国自顾不暇也没有精力、资源对他国提供太大帮助。所以,很多国家为了战略安全可能会暂时和美国“结盟”,但在其他诸如经贸、基建等跟发展紧密结合的领域,不少美国的“盟友”会更希望与中国走得近些。孙太一表示,拜登政府目前为止给他国呈现的依然是特朗普“美国优先”政策的延伸,一旦盟友的利益与自身利益有冲突时会毫不犹豫地牺牲盟友利益。不过,拜登并不希望盟友们会这么认为,他不像特朗普那样明目张胆。所以法国因为AUKUS反弹之后美国一直在试图挽回美法和美欧关系。由于美国需要在实现本国利益的同时平衡庞大的联盟网络,其与盟友的关系经常会出现波动。例如法国和希腊分别于1966年和1974年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组织。2003年,在对伊拉克动武问题上,美国同法、德的分歧加速了欧洲“分化”。而在历次阿以冲突中,美国毫无例外地支持以色列,引发与沙特等阿拉伯盟友关系紧张。《纽约时报》2017年曾刊登“谁是美国最强大的盟友”的调查,调查显示,澳大利亚、加拿大和英国是美国人认为最亲密的盟友,而且差距很小。调查还显示,盎格鲁-撒克逊国家排名最高,其次是欧洲国家和以色列,以色列排第16名。日本、韩国排名分别是第21名和第27名,与东欧国家排名相当。尽管印度并非美国的条约盟友,但依旧排在第30名。而像土耳其这样的条约盟友仅排在第74名。被认为是美国在中东的重要盟友阿联酋、沙特的排名仅为第109名、第126名。哈佛大学政治学教授道格拉斯·里弗斯认为,美国人倾向于认为自己种族来源国是美国的盟友,例如非裔美国人倾向于认为非洲国家是美国盟友,而美国白人则认为这些国家不友好。承诺与实际投入明显不同美国所构建的联盟体系自二战以来,一直是其战略利益的有效工具。但是,美国芝加哥全球事务委员会8月公布的一项调查显示,在美国外交政策专家看来,盟友对美国外交很重要,但并非“不可或缺”。国家安全利益仍是美国精英的首要任务,他们认为,为了实现美国国家利益,可以推开条约盟友。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就是一个例子。“在所有正式缔结条约的美国联盟中,北约的重要性排名最高”,王玮表示,对于美国而言,界定与其他盟友间远近亲疏的首要标准依然是安全利益。整体上看,美国与欧洲的联盟依然是优先级最高的,其次就是亚太地区。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北约是目前世界上最强大的区域性防卫联盟,已有30个成员国。王玮介绍称,《北大西洋公约》具有特有的忠诚条款而没有免责条款,使它区别于美国缔结的其他联盟条约。除欧洲外,亚太地区也是美国构建起联盟体系的核心之一。1953年,美国与韩国签署《美韩共同防御条约》;1960年,美国与日本签署《美日安保条约》。在太平洋地区,美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也签署有《太平洋安全保障条约(澳新美同盟条约)》。在东盟国家中,美国与菲律宾在1951年签署了无限有效期的《美菲共同防御条约》。除上述联盟外,美国还与美洲国家签署有《美洲国家间互助条约》并组成有美洲国家组织。基于范围如此广阔的联盟体系,由于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战略重要性,美国做出的承诺与实际的投入有着明显区别,美国与各国关系也呈现远近亲疏各异。事实上,在美国专家眼里,盟友也一直都是亲疏有别。美国萨加摩尔研究所研究员艾伦·多德认为,法国是“最古老的盟友”,早在美国独立战争时期就给美国提供武器和援助。英国是“最亲近的盟友”。在竞争最激烈的环境下,英国是与美国一起战斗的“第一天、第一级的唯一伙伴”。而加拿大则是“最近的盟友”,美国与加拿大有着约8900公里长的边界,加拿大在贸易、文化、防务、情报等方面与美国深度融合,还是美国安全与防务的主要组成部分,最明显的例子是北美防空司令部。澳大利亚是“最自由的盟友”。澳大利亚是伊拉克战争初期追随美国的三个国家之一,还与美国、日本、印度成立了QUAD。而日本则被视为“最富有的盟友”,印度为“最大的盟友”。(据《环球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