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国民党南京保卫战何以迅速溃败

  •     1937年淞沪会战之后,日军向南京推进,当时国民政府任命唐生智为南京卫戍司令长官,指挥11万余国民党军与日军抵抗作战。但在随后的战役组织指挥上,国民党当局出现重大错误导致遭受惨重损失。

    在战略谋划上,违背持久消耗战略
        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前,日本已是“一个强的帝国主义国家,它的军力、经济力和政治组织力在东方是一等”。1937年上半年,日本有陆军常备兵力40余万人(另有200余万预备兵力),作战飞机2600余架、大型舰艇200艘、飞机1580架、军舰51724吨,“但人口少、兵员不足;国土小,资源贫乏;国力弱,不利于长期作战”,因此,只能采取“速决歼灭战略”。
        “七七事变”后,日本大举增兵华北,叫嚣“三个月灭亡中国”,于8月13日向上海发动进攻,企图迅速占领上海,夺取南京,迫使中国政府屈服。11月12日,日军占领上海,历时三个月的淞沪会战结束。24日,日军大本营召打算利用在上海周围的胜利成果,果敢追击,进攻南京。12月1日,日军大本营正式下达华中方面军战斗序列令,由松井石根指挥七个师团另两个旅团约20万人,分两路对南京实施夹击。
        中国当时虽有陆军170余万人,但派系庞杂、装备低劣、训练不足,空军有各类飞机600余架,海军大小舰艇100余艘,国防工业薄弱,只能生产步枪、机枪、迫击炮等轻武器。但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兵员充足,资源丰富,可以支持长期战争。因此,1937年8月20日,国民政府颁发《战争指导方案》,正式确定实行“持久消耗战略”,以空间换时间,逐步改变敌我力量对比,积小胜为大胜。
        然而,进攻南京的日军不仅在兵力上超过中国守军,且多数训练有素,每个师团配属一个炮兵联队(团),坦克、飞机及海军舰艇协助支援,可以由长江江面用海军封锁和炮击南京,从陆上、也可以从芜湖截断后方交通线,然后以海陆军航空兵协同攻击。
        反观中国守军11万的总兵力,配属的火炮、坦克等重火器甚少,武器以步枪、大刀、手榴弹为主,空军在此前的空战中损失殆尽,部队多为刚从淞沪前线后撤的疲惫之师,残破不堪,装备奇缺。加之多数为补充的新兵,到达阵地后,只能一面修工事,一面学射击,其结果可想而知。

    在战役部署上,没有提前作好应战准备

        出于对首都防卫问题的考虑,国民政府从1936年起,就在主要防御方向上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构筑起吴福线和锡澄线两道国防线。“七七事变”爆发后,蒋介石幻想国际联盟的调停,错误地执行消极抵抗的抗战方针,在战与和之间摇摆不定。到10月上旬,淞沪会战已进行两个月,中国守军浴血奋战,虽付出巨大代价,但也给予日军沉重打击。这时,蒋介石接受副参谋总长白崇禧等将领的建议,同意将主力部队向吴福线既设阵地转移,以保存战斗力。但仅过了一天,蒋介石就收回撤退命令,因为九国公约会议即将召开,要“在上海再坚持一个时期,以便在国际上获得有利的同情和支援”。
        11月5日,日军在杭州湾登陆,对上海实施迂回包围,中国守军被迫向吴福线和锡澄线转进。但“既设阵地线上,既没有留守部队和向导人员,也没有工事位置图。部队转进到来后,找不到工事位置”,无法部署防御,日军突破一点,即全线动摇。战前曾被蒋介石寄予厚望的两条“国防线”形同虚设,并没有起到应有的迟滞和消耗敌人的作用。至12月6日,各路日军迅速突破吴福线和锡澄线,进抵栖霞山、汤山、淳化镇,对南京构成三面合围之势。
        就在南京防卫问题日益突显时,蒋介石对是否固守南京仍举棋不定,连续召开三次高级会议商讨对策。与会者也莫衷一是,争论激烈。大本营作战组组长刘斐等多数将领,认为参加淞沪会战的部队刚刚遭受重创,战斗力不强,况且南京地处长江弯曲部内侧,背水结阵,为兵家大忌,又无坚固的防御设施,面对日军的陆海空立体进攻,守是肯定守不住的。不如采取象征性的防守,作适当抵抗后即主动撤退,以保存实力进行持久的抗战。而训练总监唐生智则力主固守,表示南京是首都,又是孙中山先生陵墓所在地,若不战而弃,将何以对总理在天之灵?蒋介石的态度模棱两可,既认可刘斐的说法,又表示南京还是要守一下的。
        在日军长驱直入、威逼南京后,蒋介石除向国际联盟再次发出对日本的控诉信外,对南京是撤是守依旧没定下最后的决心。直到日军攻陷南京外围诸多战略要点、对南京几成包围之势,才匆忙间于11月18日晚明确表示同意唐生智的意见,决定“短期固守”南京,并于次日正式宣布迁都重庆,将统帅部迁至武汉,作为尔后的抗战指挥中心。同时成立南京卫戍司令部,调集13个师及教导总队共11万余人编组卫戍军,任命唐生智为司令长官,指挥南京保卫战。
        在国民党军高级将领中,唐生智资历甚老,但长期不带兵,缺乏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驾驭不了派系林立的守城部队,自然无法担负重任。战役打响后,唐生智也没有制定攻守进退的全盘计划,结果处处挨打、处处被动。
        12月2日,德国驻华大使陶德曼转达日本提出的“承认伪满、内蒙独立;扩大‘何梅协定’,规定华北为不驻兵区域;扩大‘淞沪协定’非武装区;中、日共同防共;根绝反日运动”等六项停战条件,蒋介石当即表示可按上述条件作为谈判基础。此时,南京已危如累卵,但蒋介石“将德国战车、德国武装装备部队以及有关德国顾问的训练都留在南京”,以此向陶德曼施压,幻想德国出面调停,以“和谈”结束战争。
    在作战指挥上,执行消极的防御路线

        全国抗战爆发后,蒋介石虽说也认同持久消耗战略,但错误地认为日军的利器是飞机、大炮和战车,而“国军”的利器是深沟、高垒和厚壁,因此要“固守阵地,坚忍不退” “层层布防,处处据守”。
        基于这种认识,国民党统帅部为阻击日军的进攻,决定以一部兵力扼守福山、苏州、嘉兴、乍浦一线设置阵地,即所谓的“国防第一线”,如日军攻势猛烈,可退守江阴、无锡一带,即“国防第二线”;第十集团军固守杭州、第七军固守长兴地区;川军六个师到广德附近集中,欲将南路日军压制在钱塘江附近寻机歼灭。同时,第三战区的部分兵力负责破坏交通,迟滞日军进攻,以策应南京的保卫作战。
        事实上,当日军集中兵力进攻南京时,主帅唐生智消极保守,命令第十集团军等部撤退,并未采取任何策应南京作战的积极措施。唐生智把卫戍部队主力13个师与教导总队分散扼守在宽正面、浅纵深的外围和复廓阵地两个层次,每支部队担负的防御正面都很宽,没有加强纵深以形成重点,而且缺乏机动兵力。例如,第四十一、第四十八师在尧化门外至栖霞山一带所防守的阵地,正面宽约20公里,即使将全部兵力完全布开,仍不够分配。这种部署既无防御重点又无战略纵深,不具备防御弹性,造成与强敌拼消耗的被动局面。
        另外,第八十八师所辖两个旅分别部署在雨花台、中华门,均将城门完全堵塞,不留任何通道,既没有增援外围阵地的打算,也没有必要时将部队撤至城垣阵地的考虑。在此种情况下,防御阵地有一处被突破,则全线瓦解。
        12月7日,日军对南京发起全面进攻,同时以机群舰炮狂轰滥炸。由于南京根本无险可守,完全暴露在日军炮火之下的中国守军,以“宁作战死鬼,不作亡国奴”的精神,浴血奋战,拼死抵抗,包括10名少将在内的近万名官兵壮烈殉国。
    直接将撤退演变成溃败

        南京保卫战打响前,唐生智为表示破釜沉舟的决心,要求交通部把下关到浦口间的渡轮撤走,只留下几艘小火轮和二三百只民船;随后又禁止任何部队和军人从下关渡江,违者开枪射杀。但不料,这给后来的渡江撤退造成了非常大的麻烦。
        12月12日下午,日军第十六师团已攻入中山门,突入城内;第十三师团则向乌龙山要塞猛攻;另以第九旅团横渡长江企图夺占浦口,切断中国守军唯一北撤退路。眼见南京陷落已无可挽回,守城部队有全军覆没之危,唐生智根据蒋介石“如情势不能久守时,可相机撤退,以策后图”的电令,于当日17时召集师长以上将领开会。会上,唐生智简要说明战况,并提出分路突围的计划,征求意见,大家均无异议。会后,唐生智即带着长官部人员自行登车前往下关渡江。
        原定撤退计划是大部突围、一部渡江,“命令规定占领挹江门至幕府山一线的三十六师,负责掩护长官公署及直属部队得陆续渡江,其余部队一概不许渡江,按照长官部指定的方向,向广德、宣城、芜湖间地区突围”。但除第八十三军军长邓龙光执行了这个命令,率所部绕过栖霞山附近的日军间隙突围成功外,其余部队均未按命令执行,而纷纷拥向下关,企图觅船过江。因挹江门道路狭窄,各部争先抢过、互不相让,城门为之堵塞,军民自相践踏,局面失控。
        教导总队是南京保卫战的主力部队,约有3.5万人,除在坚守紫金山的战斗中损失数千人外,待渡江到滁县,仅收容官兵4000余人。副总队长兼第旅旅长周振强认为:“如果当时总指挥部有精密的撤退计划,将守卫南京部队作有计划的渡江撤退,部队就不会损失这样多。”
        滞留南京城的数万中国守军大多选择放下武器混入难民中,结果惨遭日军屠杀。(据《新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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