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银行“死”在谁手里？

毛予菲

    仅仅3天时间，一家银行就倒闭了。

    3月11日，美国硅谷银行突然宣布破产。这是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美国最大的金融机构倒闭事件，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二大倒闭的银行（第一大倒闭事件为2008年华盛顿互惠银行倒闭）。这种情况让人想起了2008年9月15日投资银行巨头雷曼兄弟倒闭事件，引发强烈市场担忧。随后，“地震”波及美国股市，美股三大指数均有下跌。

    硅谷银行成立于1983年，是一家州立商业银行，总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圣克拉拉，是联邦储蓄系统成员，在加利福尼亚州和马萨诸塞州拥有17家分行。

    作为全美前20大银行，硅谷银行拥有2000多亿美元资产，总存款约1700亿美元。在美国科技创投圈，硅谷银行赫赫有名，做出过不少成绩。就在几天前的3月7日，硅谷银行还表示“很荣幸连续5年登上福布斯年度美国最佳银行榜单”。

    围绕硅谷银行的恐慌始于3月8日。当日，硅谷银行宣布已亏本售出大量债券、股票，以支撑起资产负债表。这一举动引发主要风险投资公司的恐慌。次日，硅谷银行股价暴跌。

    此时，包括硅谷“风投教父”彼得·蒂尔等投资界的大佬纷纷建议客户从这家银行撤资款。结果仅3月9日一天，硅谷银行收到的提现申请就超过了420亿美元，而银行只有100多亿可用资金。挤兑就这样发生了。

    然后，硅谷银行不做任何挣扎，就这样宣布破产了。

    看似一夜间轰然倒塌，但故事的伏笔在三年前就已埋下。

    2020年年初新冠疫情暴发，全球经济受到重创。当年3月3日，美联储紧急降息刺激经济。此后，美联储几次降息，直接将利率下调到0～0.25%，“一口气打完了所有子弹”。

    这个时候，硅谷银行获得了大量几乎零利率的储蓄。在一年半时间内，其存款从760亿美元上升到1900亿美元。

    在流动性泛滥的背景下，美国的初创公司投资产业变得非常火热。硅谷的科技公司也成了硅谷银行的投资首选。

    与此同时，手握大量现金的硅谷银行为了获取更好利润，选择进行证券投资。

    然而自2022年下半年开始，美国科技产业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寒冬，特斯拉、脸谱、微软、推特等大量美国科技公司裁员。此时科技初创公司融资困难，迫切需要提取现金，从而引发硅谷银行的流动性困难。

    更糟糕的是，2022年3月，美联储启动了近40年来最激进的加息行动，令硅谷银行持有的大量证券资产严重缩水。

    有评论指出，硅谷银行“爆雷”是被美联储“误伤”，美联储持续加息是重要触发因素，“这恰好揭示了美联储货币政策目标的过度偏离与顾此失彼”。

    毫无疑问，从“爆雷”到挤兑到倒闭，硅谷银行的管理也一定出了问题。与此同时，硅谷银行危机暴露出美国金融监管对地方银行的松懈。

他推动了扩张

    3月9日，在面临各家基金与风投公司的撤资申请时，硅谷银行的首席执行官格雷格·贝克尔开了一整天的电话会议。他亲自给客户打电话，向他们保证在银行的资金是安全的，劝说他们“保持冷静”。

    然而2月27日，硅谷银行倒闭的11天前，贝克尔本人却通过预先计划的自动抛售，卖出了1.25万股母公司硅谷银行金融集团的股票，套现超过350万美元（约合人民币2400万元）。据报道，早在1月26日，贝克尔就提交了出售股票的相关计划。

    同一天，硅谷银行的首席财务官丹尼尔·贝克也出售了价值57.5万美元（约合人民币397万元）的股票。

    3月13日，记者在浏览硅谷银行官网时发现，贝克尔被称为“创新经济的倡导者”。

    “今天，他是世界上唯一致力于全球创新领域的金融机构的总裁和首席执行官。格雷格·贝克尔领导了公司的扩张。”官网上如此写道。

    据报道，贝克尔毕业于印第安纳大学，拥有商业学士学位。

    1993年，贝克尔加入硅谷银行，成为一名贷款官员。2000年，贝克尔经历了互联网泡沫破裂。他说：“那是一个充满挑战的时期，我们蒙受了损失。但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关于如何借钱的知识。”

    2008年硅谷银行顺利度过金融危机。此后贝克尔在银行内崭露头角，开始担任各种领导职务，包括管理一些世界顶级风险基金。

    2011年，贝克尔成为这家银行的首席执行官。作为“创新经济的倡导者”，他发展了4项为创新领域服务的主要业务：全球商业银行、风险资本和信贷投资、私人银行和财富管理以及投资银行。

    在贝克尔的领导下，硅谷银行一路“高歌猛进”。2018年，该银行加入标准普尔500指数，被评为美国最佳银行之一，是美国发展最快的上市公司之一。与此同时，贝克尔也收获了各项荣誉。他是硅谷领导小组执行委员会成员，在2014～2017年担任该小组主席，还被选入《硅谷商业杂志》2023年首届权力100强名单。

    2022年12月，在为英国广播公司（BBC）制作的视频中，贝克尔以成功者的身份为求职者提供建议：“我认为最好的职业规划，就是围绕创新经济在计算机编程和项目管理等领域培养组合技能。”

    今年1月，在一次采访中，贝克尔很乐观地表示：“经历2022年的低迷之后，经济前景正在改善。”他还说，“虽然上半年会有很多波动，但公共市场将趋于稳定。”

    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仅一个月后，贝克尔就面色凝重地出现在了路透社的一段视频中：“我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在这里传达这个（银行倒闭的）信息。”

大量初创科技公司受到波及

    3月10日，硅谷银行倒闭的消息随即引发恐慌。当日，在硅谷银行各分行门口，不少储蓄客户排起长队申请提现，然而都吃了“闭门羹”。

    为稳定市场情绪，应对危机蔓延，美国财政部、美联储、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在周末加班讨论了一套措施。3月12日，监管机构宣布自13日起，硅谷银行的客户可以提取存款，由美国政府来保证足够的资金。

    为了提振美国人的信心，美国总统拜登在12日晚发布了一则推特：“美国人民和美国企业可以放心，他们的银行存款会在他们需要的时候出现。”

    但对于硅谷银行，美国财长耶伦却表示：美国政府不会救助。

    硅谷银行经历“闪崩”后，“多米诺效应”发酵。据美媒统计，还有10家美国银行“存款状况紧张”，在硅谷银行“爆雷”后面临着“较大的压力”。

    12日下午，美国监管机构又宣布了一家美国银行——签名银行“因系统性风险而关闭”。签名银行总部位于纽约，是一家有关加密货币行业的大型贷款机构，排名全美银行第29，拥有约1100亿美元资产，存款约880亿美元。

    受波及的还包括科技行业的大量初创公司。有报道分析，在科技寒冬的大背景下，硅谷银行的倒闭可能让这些公司现金流极度短缺，发不出工资，从而引发大范围倒闭与裁员浪潮。

    “这对初创企业来说是毁灭性级别的事件”，硅谷知名风险投资人、美国著名创业孵化器YCombinator首席执行官盖瑞·塔恩如此形容硅谷银行倒闭的后果。他称，硅谷银行倒闭影响了1000家初创企业，其中三分之一将无法在未来30天内发放工资。

“雷曼时刻”重演？

    这起震惊全球的事件仍在持续发酵。有人担心，美国是否会重演2008年“雷曼时刻”？

    在与银行业重要监管机构的紧急会议中，耶伦坚称，美国银行系统仍具韧性，硅谷银行倒闭不会带来系统性影响。但事实上，硅谷银行破产的冲击已蔓延至英国、德国、加拿大等地。

    在美国经济面临持续“滞涨”风险的大背景下，该事件进一步引发美国国内对经济衰退的担忧。3月11日，美国知名家居用品连锁店品牌“家得宝”的联合创始人、俄裔亿万富翁伯纳德·马库斯在美国福克斯新闻网的一档节目中，谈及硅谷银行的“毁灭性倒闭”事件。他对美国民众发出强烈警告，称经济衰退可能已经到来，而美国政府却反应迟钝。

    另有评论认为，硅谷银行倒闭或将成为加速全球美元霸权溃败的一块多米诺骨牌。事实证明，美联储早已无法通过单一货币政策工具来实现多重政策目标。攫取世界财富，并将危机转嫁这一行为的恶果已经显现。（据《环球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