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两年,阿富汗难民无处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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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晓静
“2022年,只有271名阿富汗人获准在欧盟国家定居,在确认应受到永久保护的27万阿富汗人中,仅占0.1%。”英国《卫报》写道。
国际救援委员会的最新报告显示,自塔利班接管阿富汗以来,那些曾誓言要妥善安置“为北约服务过的阿富汗朋友”的国家,并没有像承诺的那样敞开大门。
“欧盟成员国一直没有兑现合法重新安置(阿富汗难民)的承诺,这让许多辗转到达欧盟国家边境的阿富汗人再次陷入困境。”报告称,等待入境的阿富汗人大多被困在希腊的岛屿上,“生活在地狱般的环境中”。
2021年,德国通过了每月重新安置1000名阿富汗人的计划,但至今没有任何人得到该计划的接收和安置。意大利兑现了一半的安置承诺,另一半阿富汗人仍然徘徊在其边境线外。
“两年了,阿富汗人仍然无法在欧盟国家安身。在希腊偏远岛屿的营地中,许多人在类似监狱的条件下生活……(政府)不让他们融入当地社区,他们的心理健康很受影响。”报告称,在截至今年3月的一年内,由国际救援委员会提供心理健康支持的阿富汗难民中,超过90%的人出现了焦虑症状,86%有抑郁症表现。
“报告展示出欧盟成员国对阿富汗人的严重忽视。在寻求庇护的过程中,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国际救援委员会主席大卫·米利班德说,一些国家的安置计划一再拖延,还有一些国家从未作出任何承诺。
2021年8月,塔利班进驻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美军匆忙撤离。美国《纽约时报》称,美军“把阿富汗留给了曾被美国驱逐的武装分子”。
焦急的父母牵着孩子,拖着行李,冲进机场;人群爬上即将起飞的美军飞机,紧紧抱住机翼,希望飞到美国,直到再也抓不住……这些画面为美军这场持续了20年的战争画上了悲剧性的句号,但对离开阿富汗的难民来说,这只是他们漫长的避难之旅的开端。
《纽约时报》称,塔利班接管阿富汗后,成千上万难民试图进入欧洲:“他们爬上货运卡车,或乘坐不结实的船只穿越地中海。联合国认为,自美军撤离阿富汗以来,至少有1250名阿富汗人在避难途中死亡。”
据《卫报》报道,2021年至2022年间,约有4.15万名“面临风险”的阿富汗人被送入欧盟国家。穆罕默德·萨迪奇是“有幸”入境英国的9000名阿富汗人之一。北约撤军后,他辗转到了英国,以为能在异乡开启新人生,没想到一直“靠施舍”过活。
萨迪奇接受过高等教育,英语流利,曾是世界银行和英国国际发展部驻阿富汗的员工。但在伦敦,他找不到工作和住处。今年5月,他被赶出了英国内政部为阿富汗难民提供的临时酒店,只能在维多利亚车站附近流浪。
《卫报》称,被英国暂时收留的阿富汗人大多和萨迪奇一样,无法融入当地社会。最近,他们中的许多人接到了“驱离通知书”,因为内政部不愿再为他们提供经费。
萨迪奇说,把他扫地出门、丢在街上“并不公平”。一些官员告诉他,像他这样的人多得是,露宿街头“很正常”。
米利班德批评称,欧盟成员国对阿富汗难民视而不见,却对800多万乌克兰难民大秀“包容”。“不应该区别对待阿富汗人和其他地方的难民。”他说。
一些阿富汗难民把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美国。
塔伊巴曾为上一届阿富汗政府工作。美军撤离后,她和丈夫向6个国家申请庇护,全部石沉大海。“他们抛弃了我们。”她告诉美国《纽约时报》。这对夫妇带着两岁的儿子踏上逃亡之旅,途经巴基斯坦、南美,最终加入去美国“碰运气”的人潮。
为躲避边境巡查,这家人钻进排水道,爬了2.5公里。终于从管道的另一头钻出来时,两道巨大的钢栅栏挡在这家人面前。“这是她旧生活和新生活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纽约时报》写道。蛇头把梯子扔过边境墙,塔伊巴紧紧抓住它,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如果翻墙成功,美国人会允许她留下吗?
在边境口岸,41岁的雅尼兹和妻子、3个儿子在等待入境许可。雅尼兹曾在阿富汗总统警卫局工作,保护过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和前总统小布什的夫人,但他手里的几张合影不能帮他“突破围墙”。
29岁的阿富汗律师米拉德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翻过了美墨边境墙,看似胜利在望。他告诉《纽约时报》,他们被带到加利福尼亚州卡莱克西科的拘留所,后来被告知去一家酒店等候。此后,满怀期待的他们被扔在了墨西哥边境城市墨西卡利街头。
“完全看不到希望。”塔伊巴的丈夫阿里说,他曾以为,通往边境的那段路是整个旅程中最艰难的部分。“从丛林中走出来时,我们发现并非如此。”他说,“磨难没有尽头。”
(据中青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