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妻总统恐难逃“青瓦台魔咒”

    在6小时的戒严闹剧之后，尹锡悦消失在公众前，只留下混乱的局面。尹锡悦近乎“自毁”的紧急戒严令并未带来预期效果，反而成为他政治生涯的致命一击。目前韩国国内要求尹锡悦下台的民意高涨，他的支持率也跌至新低。12月7日，执政党表示，尹锡悦在下台前将不再参与包括外交在内的国政事务。10日，韩国国会通过要求迅速逮捕总统尹锡悦的决议案。11日，韩国高级公职人员犯罪调查处（简称公调处）处长表示，若情况紧急，将试图紧急逮捕总统。

已开始倒计时

    草蛇灰线，早有征兆。四个月前，韩国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最高委员金民锡就曾预言，尹锡悦提名金龙显为防长，就是为布局局部战争和戒严作部署。金民锡在此后多次公开发声称韩政府有实施戒严的计划，但彼时并没有人听取他的“忠告”。

    在尹锡悦发动的“戒严之夜”结束后的12月4日下午，金民锡在接受采访时推测尹锡悦此举最大的动机是“为了阻止政权更迭或不让金建希蹲监狱”。

    “总统已经陷入疯狂。如果不将他拉下台，国家将毫无防御能力。”金民锡在采访中强烈批评尹锡悦“如同醉酒开着坦克”，危险且疯狂。

    6小时的闹剧结束后，韩国防长金龙显宣布辞职，随后他被逮捕。9日晚，韩检察机关特别调查本部以“参与重要内乱任务及滥用职权妨碍权利行使”的罪名提交了对金龙显的逮捕令申请。这是紧急戒严事件发生6天以来，韩国检方首次对参与者申请逮捕令。检方在逮捕令中认定金龙显作为“内乱主导者”之一，涉嫌建议实施紧急戒严并参与重要内乱任务，而下令宣布戒严的尹锡悦则被指为“叛乱罪首犯”。

    根据韩国《刑法》，内乱罪的处罚分为3类。一是首犯（内乱头目），二是参与策划、指挥或从事其他重要任务者，三是普通参与者。检方指控尹锡悦和金龙显分别犯有第一类首犯和第二类重要任务参与者的罪名。内乱首犯的法定刑为死刑、无期徒刑或终身监禁。重要任务参与者的法定刑为死刑、无期徒刑或至少5年的有期徒刑或监禁。 

    紧接着，10日上午，韩国高层多人被调查组传唤。韩国法务部矫正本部长申龙海11日称，10日晚签发逮捕令前，前防长金龙显在等候场所的卫生间里，试图将秋衣和秋裤上的绳子系在一起用来自杀。

    尹锡悦的紧急戒严令引发的政治风波持续发酵。韩国舆论调查机构指出，“当前民众对现政权的反感速度比2016年朴槿惠前总统弹劾时快得多。”有民众称，“如果政府和执政党不能迅速做出弹劾或下台的决断，保守阵营将继‘弹劾创伤’之后，再次背负‘国民戒严创伤’。”

    尹锡悦所属的执政党国民力量党已有议员要求该党协助弹劾尹锡悦，呼吁尹锡悦立即下台。在12月7日举行的国会全体会议上，首次针对尹锡悦的弹劾表决前，国民力量党集体退场。当时只有曾是尹锡悦竞选总统候选人时的对手安哲秀没有离开，并参与了表决，随后又有几名该党议员返回国会参与表决。

    当时，尹锡悦还有博弈的筹码。如今，他的政治时间已开始倒计时。

为了爱情？

        尹锡悦曾在执政初期告诉团队：“大选胜利的幕后功臣是我的妻子”；也有前国民力量党高层透露过，“金建希认为自己对总统当选有巨大的贡献，也认为自己可以一定程度上享有权力”。

    尹锡悦当选韩国总统的两年多时间里，妻子金建希的新闻比他更多。频繁的外访、公开活动以及一系列的丑闻，包括论文造假、操纵股市等都将她推至风口浪尖。美国《华尔街日报》网站称，今年，在国会占多数的在野党先后通过三项法案，要求设立特别检察官，调查涉及第一夫人的各项指控。尹锡悦每次都予以否决。在野党要求调查的事件包括，金建希及其母涉嫌作为出资人参与操纵一家汽车经销商公司的股价，以及金建希收受一个迪奥手提包的行为违反了反腐败法——这两起案件均以检方不予起诉结案。在野党还希望通过特别检察官调查早些时候的一些指控，如金建希在总统府搬迁过程中发挥的作用。

    金建希对权力的欲望也似乎比尹锡悦更大。韩媒曾披露金建希在多个需作出决定的场合中能够果决地作出反应，与尹锡悦对比，她更像是一个领导者。同时，她似乎也并不甘于做“贤内助”。媒体称，她一直充当着尹锡悦的公关和军师的角色，与党政官员、媒体和政治掮客都有密切的往来。

    两个多月前，金建希“干涉公推”的丑闻在韩国社会掀起热议，她与民调机构负责人明泰均私下的聊天记录曝光，后者甚至在公开采访中称，“自己是总统夫妇的导师。”两人私下的交流围绕着各政治部门人选展开，干政倾向十分明显。尹锡悦最终还是顶着压力，为金建希平息了相关丑闻。

    尹锡悦在11月7日召开记者会，他开场作了很多铺垫，125分钟的问答中，有多个问题与第一夫人金建希相关。韩国媒体称，金建希才是这场记者会的“主角”。

    当记者提问“金建希是否涉嫌干预国政”时，尹锡悦表示，“把总统夫人的建议当作干预国政，不符合韩国的政治文化。把我当作目标，真的是妖魔化了我的妻子。”对于在野党推进的“金建希特检法”，尹锡悦批评称，“这不是正确发挥司法的作用，而是在搞政治煽动。不仅是对我妻子，对于其他人也是人权践踏。”

    从很大程度上说，金建希已经成为韩国严重政治分歧背后各方立场的试金石：究竟是她被反对派议员当成恶意攻击的目标？还是尹锡悦为了袒护她，把家人置于国家之上？有民众表示，尹锡悦的这些话完全不像一个总统应该作出的声明，更像是一个丈夫向全世界发出的“护妻声明”。

    在这场记者会上，尹锡悦宣布停止金建希的公开活动。但这已挽回不了尹锡悦持续下跌的支持率以及负面形象。

下台呼声响彻韩国

    实际上，尹锡悦并不是韩国民众心目中的最佳总统人选。

    两年前他以微弱优势胜选，但上任仅3个月，民意支持度就创下最低纪录。通常新总统在上任后都会有“蜜月期”，民众的支持度普遍会增加，但尹锡悦是个例外。他的支持度自上任开始，就一直在持续下降。当选总统初期，首次面对自己下跌的支持率时，尹锡悦的表态是：“不会执着于低迷的民调数据。”

    随着第一夫人的公众形象越来越糟糕，尹锡悦的支持率也持续下滑。批评人士把爱好奢侈品的金建希称为尹锡悦的致命弱点。根据韩国12月6日发布的最新民调显示，尹锡悦的支持率降至13%，是他上任以来的最低。受访者给出负面评价的主要原因是尹锡悦在经济民生领域工作不力、与民众缺乏沟通以及妻子涉及丑闻等。

    尹锡悦过去长期在韩国检察系统任职，在参选总统前毫无政治经验。早在选举初期他就被指“能力不足”。批评人士认为，“尹某对政策问题的理解很差。”但国民力量党还是全力推举他为候选人。尹锡悦并没有做到众望所归，上台后的一系列丑闻以及近乎“自毁”的戒严命令，让他现在面临着“众叛亲离”的局面。

    执政党党首韩东勋在3日的“戒严之夜”第一时间发声称，尹锡悦已不再是韩国总统，并与在野党党首李在明握手，称“会合作弹劾尹锡悦”。6日，韩东勋表示，有必要尽快停止尹锡悦执行总统职务。然而7日在国会举行的针对尹锡悦的弹劾表决中，执政党却改变了立场，在弹劾投票时离席。

    7日下午，韩国民众在国会前举行“内乱罪尹锡悦下台”的集会，在首尔、光州、大邱等地，各地响彻着“逮捕尹锡悦” “尹锡悦下台”的口号。这是韩国继2016年12月朴槿惠总统弹劾案之后，时隔8年首次有现任总统的弹劾议案提交国会表决。

韩国史上首位被逮捕的

在任总统？

    一时间，外界对“尹锡悦是否会成韩国史上首位被逮捕的在任总统”的讨论甚嚣尘上。

    12月9日，韩国法务部宣布禁止总统尹锡悦出境。韩国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当天宣布将调查尹锡悦紧急戒严过程是否有违宪违法行为，在野党称势必让尹锡悦下台。10日，韩国国会通过了要求迅速逮捕总统尹锡悦的决议案，以及要求调查总统尹锡悦的“内乱常设特检法”。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亚太研究所助理研究员李旻表示，国会没有逮捕权，无法“迅速逮捕”尹锡悦，国会只是提出“要求”而已，而且通过的并不是法案，仅是议案。

    “要逮捕现任总统，还是要谨慎处置，毕竟总统在正常情况下享有豁免权。普通罪名无法逮捕总统。现在韩国检方调查的方向是内乱罪，如果最后被定性，那届时或许可以突破豁免权的限制。”李旻表示，拥有逮捕权的韩国检方、警方以及高级公务员调查处都在竞相调查戒严令案，“具有调查权的机构都希望取得先机，但不至于马上逮捕现任总统。目前唯一被逮捕的是前国防部长”。

    李旻认为，“在野党计划提起弹劾案，14日还要表决一次。在野党希望借此进一步分化执政党内部的态度。毕竟理论上只需要争取8名议员‘倒戈’，弹劾案就能通过。”公开信息显示，7日晚弹劾案折戟国会后，已陆续有3名议员明确表态下一次会投赞成票，但李旻表示，未来还有几天时间，从大趋势上来看弹劾案仍有通过的可能性。

    当在野党极力希望弹劾尹锡悦的同时，执政党也有自己的打算。李旻分析，执政的国民力量党目前正在加快制定一份关于尹锡悦下台的方案或者路线图，“这样就能给党内一个交代，不用被在野党牵着走”。

    “当然，路线图中关于尹锡悦下台的时间也很微妙，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执政党希望至少拖到李在明二审结果出炉后，如果李在明被判有罪，那就等于他将被剥夺选举权，无法参加后续大选，利好执政党；而现在如果尹锡悦被弹劾下台，随后60天内举行大选，李在明胜出的可能性很高。”在李旻看来，如今，在野党与执政党都在与时间赛跑。

    即使目前尹锡悦仍是韩国合法总统，他依然面临着“下台并接受司法处理”的局面。

    韩国国防部9日称，目前韩国军队的统率权仍在总统尹锡悦手中。可即使军权在握，尹锡悦也已经成了“植物人总统”。

    或许，搬离青瓦台，尹锡悦同样难逃“魔咒”。（摘编自直新闻、第一财经、《环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