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喘息？TikTok坐上过山车

    从当地时间1月18日晚宣布停止在美服务，到19日中午恢复服务，短视频社交媒体平台TikTok在美国的命运一夜之间发生戏剧性转折。20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行政令，要求短视频社交媒体平台TikTok“不卖就禁用”法律在未来75天内暂不执行。特朗普还提出，希望美国以合资模式拥有TikTok 50%的所有权。法国《世界报》用“疯狂的一天”描述TikTok在美国经历封禁与解封的戏剧性变化，将特朗普提出的50%所有权计划形容为“一部永无止境的电视剧中的又一个悬念”。

    TikTok于美国东部时间18日22时30分左右（以下均为美国东部时间）关停了对美用户服务。19日凌晨0时起，经美国国会批准、时任总统拜登签署、最高法院支持的TikTok“不卖就禁用”法律正式生效。

    美国福布斯网站梳理了之后发生的事：19日约7时左右，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用全大写字母发文称：救救TikTok。10时左右，特朗普表示将发布行政令，推迟TikTok“不卖就禁用”的法律生效时间，以便达成一项协议，确保国家安全。他还呼吁成立一家美国和TikTok目前拥有者的合资企业，接管TikTok平台。12时30分左右，TikTok在社交媒体上发表声明说，该公司已与互联网服务提供商达成一致，正在恢复相关服务。

    “我们感谢特朗普总统为我们的服务提供商提供必要的澄清和保证，即它们不会因向超过1.7亿美国人提供TikTok服务，并允许超过700万家小企业（在TikTok平台）发展而遭受处罚。”TikTok在声明中称：“我们将与特朗普总统合作，制定一个长期解决方案，让TikTok留在美国。”19日下午，特朗普在华盛顿特区的一场集会上称，“从今天起，TikTok回来了”，“坦率地说，我们别无选择，我们必须拯救它”。

    《纽约时报》20日称，TikTok“以关闭来自救”，通过在18日晚上至19日早上短暂关闭在美服务，TikTok向其忠实用户生动地展示了没有这款应用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美国用户经历了一个没有TikTok的夜晚。”《旧金山纪事报》称，许多美国用户发现登录不上TikTok，开始拨打911报警电话向警方求助。俄勒冈州、俄亥俄州、明尼苏达州和亚拉巴马州的多个警察局发表声明，劝说为此烦恼的TikTok用户不要再拨打报警电话了。加利福尼亚州圣克拉拉警察局发表声明调侃称：“我们正在巡查，确保在这个没有TikTok的难熬夜晚，每个人都没事。我们懂的，当你们无法浏览有关舞蹈挑战、烹饪技巧、或者哪个尝试用吹风机制作玉米饼的（视频）时，这很难熬。”

    《纽约邮报》报道称，19日，美国用户对TikTok迅速起死回生感到欣喜若狂。《财富》杂志称，TikTok的用户感到欢欣鼓舞，并在该平台上赞扬特朗普的做法。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TikTok恢复服务后，该平台上的网红兰格发布了一段笑着跳舞的视频，配文写道：“我生命中最长的13个小时，我睡了其中9个小时。”

“想要TikTok一半所有权”

    CNN称，TikTok服务的恢复对该应用的1.7亿美国用户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尽管TikTok的关闭只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但确保该应用在美国的长期未来可能要复杂得多。即使特朗普承诺推翻禁令，他也不能简单地撤销一项经国会通过并由（拜登）总统签署的法律。

    “美方想要TikTok一半的所有权”，特朗普19日释放的这一信息引发广泛关注。而几乎所有的分析都认为，这一说法含糊其辞，前景难测。

    《华尔街日报》称，特朗普没有提供有关此类合资企业将如何构建的更多细节。TikTok的中国母公司字节跳动表示，国际投资者已持有该公司大约60%的股份，其中许多是美国大型金融公司，包括贝莱德、泛大西洋投资集团、海纳国际集团。这些美国投资者加起来已经拥有字节跳动近一半的股份。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称，字节跳动的创始人和员工各拥有约20%的股份。

    《纽约时报》认为，特朗普的说法含糊其辞，目前没有人知道他所说的“合资企业”会是什么样子，美方合资伙伴是一家私营公司，还是美国政府本身？该计划更多是一种政治作秀，缺乏实质性推进手段。

    此外，特朗普19日在集会上暗示，美国无意为获得TikTok的一半所有权付钱，而是由字节跳动交出，以换取在美国继续运营。特朗普并没有提到“国家安全”问题，而是称“无论你喜欢与否，我们都会赚很多钱”。

“留下了一个喘息空间”

    19日，两名美国共和党议员声称，TikTok禁令已经生效，就不能推迟生效日期，并威胁“任何违反法律的公司都有毁灭性破产的风险”。《纽约时报》称，TikTok禁令中有一项规定，总统可以对禁令进行一次性的90天延期，前提是向国会证明TikTok正在进行“合规的剥离”且在此期间完成。目前尚不清楚在该法律已经生效的情况下，特朗普是否可以行使这一选择权。康奈尔大学科技政策研究所所长萨拉·克雷普斯表示，特朗普现在的选择是“未知的法律领域”。

    特朗普究竟会怎么做？即将上任的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迈克·沃尔茨的表态，成为媒体的观察窗口。英国《卫报》称，沃尔茨19日告诉CNN，特朗普不排除中国继续拥有TikTok所有权的可能性，美方可以“设置防火墙以确保美国用户的数据在本土受到保护”。他表示，尽管存在国家安全问题，“但TikTok是一款很棒的应用，这是1.7亿美国人喜欢的东西，我们有信心可以拯救TikTok，同时保护美国人的数据免受影响”。《纽约时报》称，沃尔茨似乎在预演特朗普的策略：想出一个解决方案，满足法律的要求——维护或更新“外国对手控制的应用程序”是非法的。但如果特朗普确定TikTok“不再受外国对手控制”，则可以获得豁免。报道尤其关注TikTok的算法技术。

    中国社科院美国问题专家吕祥20日表示，特朗普提出将TikTok US改组为一个“合资公司”的方式来化解眼下的僵局，目前看来，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TikTok方面是不是同意以及按什么条件来组建合资公司，现在还不能判断，但是至少可以看出，在一定程度上，特朗普正试图把TikTok服务从“国家安全”议题中剥离出来，这给美国方面解决TikTok问题、解决1.7亿用户所关心的问题，留下了一个喘息空间。

    北京外国语大学区域与全球治理高等研究院教授崔洪建20日表示，特朗普的提议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但这表明特朗普政府愿意以一种不那么政治化、更合理的方式来处理TikTok问题。中方企业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判断特朗普的真正目的，以及可能的交易。

    75天后会发生什么？这是一个大问题。特朗普提议成立一家合资企业，最大的障碍在于TikTok的算法——决定用户接下来将观看哪些视频的技术。“字节跳动不想放弃它——而且转让也要得到中国政府的同意。”2020年8月，中国商务部、科技部调整发布《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其中包括“基于数据分析的个性化信息推送服务技术”。

一纸禁令无法关上交流大门

    随着美国最高法院对TikTok必须在1月19日之前“不卖就禁”宣判日的临近，此前大批美国TikTok用户决心“奋起反抗”，他们涌入中国社交应用小红书。有观察认为，两国用户用充满创造力的方式跨越了语言障碍、文化差异，并达到了共生。

    事实上，呼吁中美保持交流是两国有识之士的共识。去年12月24日，《纽约时报》发表了知名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的评论文章《中美对抗只会令世界更加混乱》。弗里德曼是美国知名记者，三次获普利策奖。他在文中称“尼克松1972年访华与毛泽东见面后签署的《上海公报》为中美关系正常化制定了规范。不幸的是，我们现在正在让两国关系走向非正常化。两国正在各个层面拉开越来越大的距离”。其中大篇幅提到了中美学生因害怕审查而不敢到对方国家留学的故事，强调美国在多个问题上需要与中国合作。

    前美国驻华大使尼古拉斯·伯恩斯坦言：“我们需要与中国竞争，因为中国是我们在全球军事、技术和经济实力方面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但复杂的现实是，我们也需要在气候变化、芬太尼和其他问题上与中国合作，以创造一个更加稳定的世界……我们需要为两国人民创造交流的空间。人民是两国关系的基础。”

    在竞争和合作之间寻找平衡，而非一味对抗，这是跨过“修昔底德陷阱”的唯一路径。这次小红书事件，很难让人不联想到50多年前，那位上错了车的美国青年，用小球带动了大球的转动。既然一纸禁令关不上交流的大门，不如就从让它越开越大、越开越好开始。（摘编自环球网、瞭望智库）